白公羽

我为天涯客,何当一把刀。

【全员哨向二设】未济 29

再说一遍结局HE。答应我,看完这章还要继续爱我,好么?

好的↓

第二十九章 白头叹

  这一夜,实在是太长了,长到足够齐之侃入魇一夜,长到足够蹇宾寻人一夜。

  共感断开后,蹇宾马上联想到齐之侃可能遇险,于是夺门而出。但在丧失精神连接的情况下,他又如何能找到他?

  蹇宾勉力定了定心神,先通知手下在城里寻人,然后给钤光、仲孟四人拨了电话。但夜已太深,他们都关机了。于是蹇宾发了短信,告知齐之侃失踪并拜托他们看到后一起寻人。做完这些,他便独自一人走上了街。蹇宾从钱夹内抽出一张符纸,点燃。那符纸燃而不见火,街上无风,符纸的灰尘凝成一线飘向长街。蹇宾跟着这一线纸灰,就像攥着齐之侃的一线生机,快步走向了远方。

  与此同时,幻境之内,齐之侃的视线从自己的尸体上转回到蹇宾身上。他看着那白衣高冠的帝王,一时失神。恍惚间,似是听到记忆深处有人在说:“若我不是天玑的王,也想一走了之。”

  如今你已不再是天玑的王,为何仍旧不肯与我同归?蹇宾,你若爱我,为何不信我,你若爱我,为何要骗我?蹇宾,前世你玩弄人心任用奸臣,今生你因私枉法包庇犯人,你何至如此?我忠于你,无论你是君是亲,可我不能因你而放弃原则。前世,我不会为你一人而弃一城百姓,今生,我也不会为你而枉顾公义。你我生死恩情,末于朝堂猜忌,你我三年相守,始于一场谎言。纵我不言,可到底意难平!

  齐之侃心境一变,岸上立时掀起一阵腥风,吹散了蹇宾与士卒的身影。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持剑的齐之侃,此时所有的齐之侃,皆看向齐之侃。

  幻境外符纸燃尽,蹇宾停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。追踪符已尽,人却没找到,这只有一种可能,就是齐之侃已被卷进了异空间里。

  “小齐!”蹇宾大喊:“小齐,你在哪里?!”

  明明不可能听到声音,明明已经丧失共感,可此时的齐之侃却偏偏知道,蹇宾在唤他。因这一声呼唤,他在血河幻境中得到了片刻清明。齐之侃想,蹇宾手里没剑,绝不能让剑灵离开幻境,否则蹇宾必有危险——纵在此时,纵至此境,齐之侃仍是念着保护蹇宾。

  因这一念,他徒生战意。齐之侃荡开干胜,冲入一众齐之侃之中。他扬剑上挑,削去一个齐之侃的脑袋;挥剑平出,穿过一个齐之侃的胸膛;斜剑下劈,将一个齐之侃斩成两半;反剑后刺,划破一个齐之侃的颈动脉。幻影一旦中剑,当即烟消云散。他们没有一人能在齐之侃手下活过三招。齐之侃杀起自己毫不手软,不过片刻,岸边仅余两个齐之侃。两人一前一后,将齐之侃围在中间。齐之侃冷哼一声,反手将身后之人一剑腰斩,而后旋身转腕,刺入了身前之人的胸口——然而就在长剑破体的一瞬间,齐之侃忽觉剑锋上的阻力有异,那感觉就像是,他一剑刺穿了两个人!

  中剑的齐之侃被风吹散,露出了他挡在身后的人——一个白衣帝王。那帝王低头看着没入体内的剑尖,再抬头看向齐之侃,轻唤了一声:“小齐。”

  齐之侃触电般猛然抽手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上的鲜血,那是蹇宾的血!

  我怎么会伤了蹇宾!

  我怎么能伤了蹇宾!

  怎么会!怎么能!怎么办!

  齐之侃颤抖着抚上剑柄,欲帮蹇宾拔剑,蹇宾却将他的双手包入掌心。两人四手交叠于剑柄之上,十指相缠,蹇宾的手竟是温暖柔软的。这种不合时宜的缱绻,叫齐之侃一时恍惚。他想起了蹇宾交付虎符时的十指相触,想起了蹇宾递出银盔时的手掌交叠,他每念及一幕,河岸上便化出一个齐之侃,有穿着铸剑服的,有穿着侍卫服的,有穿着将军甲的,有穿着锦衣常服的。。。心念电转间,河岸上已布满了千万个齐之侃。然而就在此时,就在齐之侃恍然失察之时,蹇宾突然发力,他按着齐之侃的手将干胜推向了自己。那三尺青锋瞬间洞穿了蹇宾的心脏,剑柄卡在了他肋骨之间。

  “不!”齐之侃目眦欲裂,张口无声地大叫,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声了。蹇宾那滚烫的心头血泼了他一脸一身,齐之侃的嘴张张合合,如同一条濒死的鱼。

  而蹇宾死死攥着他的手,他死死盯着他说:“小齐,你说过要与我同生共死的。”蹇宾将腰间的佩剑递给齐之侃,齐之侃怔怔接过。然后,他眼睁睁看着蹇宾倒进他怀里,散作尘埃。

  十指空空,挽不住沙。

  “当啷”一声脆响,插入蹇宾心口的干胜坠在了地上。齐之侃没有去拾,他木住了,他丧失了一切反应。

  而河岸上的万千齐之侃却同时做出了反应,他们自尽了,他们跟着蹇宾同生共死去了!那无数个齐之侃一齐举剑、刎颈、旋身,而后缓慢地倒下,如同千万颗流星坠落。他们的白衣荡开,似白蝶振翅。他们的颈间血齐齐喷向长空,而后血泉崩落,血落如雨,血汇入江。那血红的钱塘江面上,浮起了千千万万具齐之侃的尸体。

  有多少个齐之侃,齐之侃的痛楚就有多少倍。那些齐之侃不停地在他面前死、再生、复又自尽——万死千生,亦复如是。于是齐之侃的痛苦,无时间绝、无空间绝、无受者绝,一如无间地狱。

  是时岸边水中,死死生生,具是齐之侃。

  谁生谁死?

  谁存谁亡?

  谁是齐之侃?

  千百年来有过多少个齐之侃?

  齐之侃是否真的存在?

  齐之侃又是为何而活?

  那个唯一呆坐的齐之侃,他茫然地举起了蹇宾递给他的剑,茫然地看着剑柄上阴刻的“属镂”二字,又茫然地看向自尽的齐之侃们——终于,拔剑出鞘!

  对于齐之侃这一刻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,没有人知道原因。齐之侃是被属镂剑惑得神智全失了?还是为了保护蹇宾而以血慰剑?或是受制于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的桎梏?又或是不愿违背同生共死的誓言?亦或是以上皆有?这一切,无人知晓。

  只是当时,有一齐之侃,着白衣持银剑,汇入千千万万个齐之侃当中。他与他们一齐举剑、刎颈、旋身,而后缓慢地倒下,如同一颗流星坠落——这是将星的宿命。谁叫你偏偏,不许人间见白头呢!

  齐之侃的动脉血激射向天,直入九霄,劈裂长空,如剑刺日!这一道鲜血,竟将整个幻境生生撕破!

  幻境坍塌,齐之侃重回长街之上,蹇宾跑向他。这一刹那,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,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。蹇宾缓缓地跑向齐之侃,齐之侃的血缓缓地喷出,蹇宾缓缓地伸手欲接,齐之侃缓缓地倒下,属镂剑缓缓地消散。

  而就在蹇宾接住齐之侃身体的一瞬间,慢镜头结束,时间回归,齐之侃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。他们在这最后的一刹那四目相交。齐之侃的眸光一如初见,干净澄澈宛若婴孩。生命的最初与最终,在这一眼中首尾相连。齐之侃用这最后一眼,对蹇宾无声道:

  “人在爱欲之中,独生独死,独去独来,苦乐自当,无有代者。蹇宾,你好自珍重。”一念闭,他合上了双目。

  蹇宾:“不!!!”

  长街之上,只余这一声长啸。

  夜幕之中,有一颗流星坠落。

  

  

  慕容离临窗吹萧,其曲哀怨婉转、似泣还诉,正是钱塘江底传出的曲子:“欲衷对,言不从,恐为子胥身离凶,进谏不听,刭而属镂弃之江。”

  一曲毕,毓埥缓缓道:“伍子胥、文仲、齐之侃,皆死在了这诛心的属镂剑下。自古君王杀忠臣,只一句轻飘飘的其心当诛便可。那些人会为了君王的一丝疑虑或引颈自戮,或饮下鸩酒,或举身投江,或受千刀凌迟。如今千秋轮转、百代更叠,时人信奉利己,便笑他们愚忠。可如果忠的前面要加个愚字,那什么才算是慧?慧奸、慧诈、慧私?”

  慕容离接道:“齐之侃是个怪人,身在现代,心却还在古时。”如今他的君王变成了他的爱人,他就从忠君变成了忠爱。但他不能容忍杀父的阴谋融进他的爱情,不能姑息爱人触犯国法——一如前世,他会为蹇宾争战四方,也会为了七万百姓弃守国门,致使蹇宾变成亡国之君。他忠君,却不会为君弃民;他忠爱,却不会为爱弃节。慕容离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这些,却未宣之于口。

  毓埥却似知他所想,摇头笑道:“我们如今说这些又是做什么,假装自己还有良知?”

  慕容离叹:“惜英雄罢了。英雄不懂阴谋,所以终是死于阴谋,而非死在战场上。”

  毓埥也叹:“自古美人如名将,不许人间见白头。”

  

  

  此时夜幕之上,在那颗将星陨落后,正有千万颗流星随之而来。那烁烁而落的流星,是万古的英灵在与齐之侃一道赴死。一场流星雨,只为悼一人。

  齐之侃,不过是古往今来忠臣名将中的一个。但也正因如此,他一人生,便带着千千万万忠臣名将的魂魄同生;他一人死,便带着千千万万忠臣名将的魂魄共死。是以此时,天地同悲!

  而在夜幕之下,有一人正在痛哭。他不像这天地是为大节而恸,他只是为了一己情爱。他抱着那再也不会醒来的爱人,想着那白头偕老的誓言。

  他喊:

  “小齐,不要留我一个人!”

  “小齐,我不要独生独死!”

  “小齐!小齐!你回来啊——!”  

  前生种种,不过空自许诺。

  今生重来,依旧重蹈覆辙。

  本欲白头偕老,却终是作了,白头之叹。

  与此同时,共主墓底西墙壁画上的虎爪剥落了。

  

  

  TBC

  ——————

       “人在爱欲之中,独生独死,独去独来,苦乐自当,无有代者。”出自《无量寿经》。

  我写这篇文有两个初衷,一个是想让所有人在现代里开特效生活,一个是为了一了我的遗憾。因为原作里最后几集大家死的太仓促了,悲伤的感情都没来的及累积酝酿消化,一切就结束了——对此我非常有意见。让我无法忍受的不是双白必死,而是我爱的人死的有遗憾。那么,文里重新来过。

  千年万载之中,不是只有一个齐之侃,他是一个缩影。他生,代表着无数忠臣名将常在,代表着忠义长存。所以我设定了千万个齐之侃共同自尽的情节,那是无数汇入历史长河的忠义之士,他们自河上浮起,他们又归入河中,带着齐之侃一起。

  而对于生死,我一直认为生死就像两条蛇形成的圆环,它们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,互为始末,无止无息。所以我不会在文里避讳生死。不知生,焉知死,不知死,焉知生。生命无常亦无济,是为未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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